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TS）是全球最早建立的碳交易市场。2003年10月，欧盟就发布了“建立温室气体排放许可交易机制的指令”，创立了“欧盟排放许可”（European Union Allowance, EUA）排放权单位，并于2005年正式将市场体系上线。此后，碳排放交易体系历经多次改革：2008年，将航空业纳入体系；2009年，在ETS中增加2020年的减排目标，并决定于2013年后持续加快配额免费投放的削减幅度；2015年10月，继续提出更严格的削减免费排放配额以及逐步缩减排放配额总规模的指令，以促进需求侧优化来提振市场；2022年12月，就ETS下阶段改革达成协议，包括增加覆盖行业、提升行业减排目标，并自2027年起为建筑、道路交通和燃料产业建立全新的、独立的排放交易体系；2023年5月，正式完成ETS改革的立法程序，正式订立了《修订碳排放交易体系条例》《建立社会气候基金条例》《海上运输排放条例》等具体领域的立法草案，预计2024年将逐步推动上述法令落地。

从变革历程来看，欧盟碳排放体系主要通过扩大覆盖范围将更多产业和企业纳入ETS，进而在考虑产业承受力的基础上不断提高该机制的市场活力和供需两端的联动热度。比利时布鲁盖尔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乔治·扎克曼曾指出，欧盟碳市场当前面临两方面的挑战。一是如何将更多行业纳入碳定价机制中（如运输和热力行业），同时破解企业和消费者对于碳价格带来福利损失的担忧。二是不断减少供给来强化各方对碳配额的需求，特别是减少免费配额来调整企业对未来排放付费的预期，以刺激企业主动配置相应资产盘活市场。目前，欧盟ETS运转效果良好，其覆盖行业的碳排放量已经较2005年体系启动之初大幅减少，ETS的市场总排放量上限也在以每年2.2%的速度逐步减少。与此同时，ETS价格保持在一定水平，有望与2022年以来全球较高的石油和天然气价格形成叠加效应，共同助推企业节能减排动力的增强。特别是在红海危机、巴以冲突等不断加剧化石能源市场趋紧预期的背景下，ETS或将在推进欧盟减排方面取得更大进展。

然而，目前ETS市场价格虽然较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后市场失灵阶段有所改善，但未来发展趋势仍可能出现超出政策制定者预期的不确定性。自2022年以来，欧盟ETS价格基本在60至100欧元/吨的范围内波动，但很多情况下会受到能源市场和经济前景等因素的影响。如若化石能源价格过高，预计企业将因能源价格高企而主动减少生产，进而减少对配额的需求，引发碳价格下跌。这也反映了ETS作为一种金融产品具有投机性和波动性，使得其在通过逐利来吸引资本参与气候治理进程的同时，具有偏离实体经济发展的风险。

需要注意的是，随着欧盟和全球气候治理总体发展趋势朝着不断深化的方向发展，全球主要研究机构仍看涨未来的ETS配额价格。彭博新能源财经发布评估报告指出，2024年，欧盟新一轮改革落地后将带动碳配额价格从低谷反弹，2026年可能出现牛市。该机构预测，2024年，欧盟排放配额的平均价格将降至65欧元/吨，2030年底有望升至146欧元/吨，2035年有望接近200欧元/吨。然而，彭博新能源财经对2021至2030年期间碳配额的预测从2023年下半年的104欧元/吨降至95欧元/吨，这也显示出短期内ETS市场在政策改革落地前向上提振的动力不足。

从基本面看，欧盟能源转型的大趋势很难支持ETS不断上涨。欧盟长期受能源成本高企、能源密集型产业下行趋势影响，化石能源需求不断降低。这将形成推动ETS配额需求下降的结构性因素，即诸多企业或将出现减产或停产等情况。因此，尽管ETS以削减化石能源消费及其排放为目的，但其机制的活力和动力却依赖较大的化石能源需求。这也使ETS的发展前景陷于“二律背反”的处境。

能源情报     文/董一凡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中国石油报